三斤姜

【楼诚】阿诚不挨揍(中)

阿诚也有闯下大祸,不敢开口撒娇求饶的时候。

明楼回想起另一个场景,那是阿诚到明家度过的第一个春节。也可能是第二个。

大过年的,别人家开开心心的团圆守夜,他明家骂骂咧咧的聚众打孩子。

好像还各种排列组合,陆续打了好几场,明楼记不太准确了。

反正,拢共三个孩子挨打。

他那时候还不满十八岁,所以勉强也算作是个孩子吧。

现在想起那天,明楼都有些后怕。

起因么……

呵呵。

明楼这辈子都不会忘。

他的小阿诚玩鞭砲,差点和明台一起去见阎王。

事发时,是除夕中午,明楼不在现场。

不过他临出门前,确实看到阿诚领着明台,在院里放鞭砲。

牡丹红砲,威力不大。二十支小砲紧密排列、相连成串,每支都裹在红纸里,只有女士香烟粗细,炸不到哪里去。

一般小孩儿玩这个,会将整串红砲放在地上,点燃引线,听个响儿看个热闹,也谈不上危险。

但阿诚是个小气抠搜又会玩儿的。

他非得把一串鞭砲拆开来,一小支一小支的单独放。

被阿诚这么一拆解,就可以将小砲插到土里、塞进树缝、扣在花盆中、扔上房顶、甚至捏在手中,一串鞭砲放二十次、听二十次响、看二十次热闹。

明楼见阿诚玩得机灵又熟练,就没放在心上,只嘱咐了一句“注意安全,别炸到手”,就去参加同学聚会了。

结果开胃菜刚被端上酒席,餐厅侍者就将明楼请到外间,传达电话留言。

“您弟弟把车炸了,您姐姐让您立刻回家。”

“谁?把什么东西炸了?”

“您弟弟,把车,炸了。”

具体情形,侍者也说不清楚,只加重咬字,提高音量,重复了一遍留言。

“什么玩意儿?!”

明楼一头雾水,向老师同学告罪失陪,在饭点门口扬手拦了个黄包车,往家里赶。

在巷口拐角,黄包车和消防署的车子背道而过。

刚进院子,就远远见屋前细尘飘浮,玻璃碎渣满地,车窗被炸得扭曲变形,还隐隐散发着皮具金属过火的焦糊味。

明楼脑子嗡的一声,这才意识到情况有多危险,冲进屋内就问:

“阿诚和明台呢!有没有伤着?”

被明镜劈头盖脸地吼道:“你给我跪下。”

明楼屈膝跪好,视线扫向墙角——

只见阿诚和明台并排而跪,并没有没缺胳膊少腿,只是满身粉尘,小脸上印着巴掌痕,可怜兮兮地用求助的眼神看他。

明楼微微蹙眉:没见大哥现在也自身难保吗?

明镜拄着笤帚当杀威棒,站在客厅中间,继续升堂公审。

“东西又是哪来的?”

桌子上,放着明镜缴获的作案工具。

十几盒牡丹红砲,两个打火机。

明台老实交待:“阿诚哥给我的。”

阿诚半张了张嘴,没说话。

明楼垂头主动认下:“是我给阿诚的。”

明镜浑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,阴沉着脸质问道:“你从哪弄来的?”

“……”

大姐不愧是大姐。

一句话,就问的他明楼哑口无言。

明镜上前两步,眼含冰霜,居高临下地道:“问你话呢!”

“别人送的。”

“谁送的?”

“老刘。”

“老刘是谁。”

“......”明楼哆嗦道:“卖烟的。”

过年期间,买牡丹香烟,送牡丹红砲。

烟明楼留着自己偷偷抽。

鞭砲就流落到阿诚手里。

“好,好,好。”

明镜咬牙切齿,连挤出三个好,依次用手指向阿诚、明台和明楼。

“主犯!从犯!教唆帮助犯!你们三个,都不清白!今天全都不许吃饭,好好反省错误,听到没有?”

“听到了。”

“听到了。”

“听到了。”

明镜反手扔掉笤帚,绕过条凳,噔噔上楼回卧室。

明楼看着条凳上摆着的板子鞭子,不禁疑惑:大姐摆出这么大的阵势,竟就这么轻轻放过啦?

刚站起来,就见地上的笤帚,无声地裂成两半,直接报废。

明楼下意识缩了缩脖子。

好的,他懂了。

大姐这是得先独自冷静冷静,免得盛怒之下动手,容易压不住火,把孩子也打报废了。

明楼将两个小的拢到身边:“到底是怎么回事?玩个小鞭砲,怎么弄出这么大动静,把车都炸了?”

案情很简单。

确实是阿诚玩鞭砲闯的祸。

但事情也多有凑巧。

明镜从自家面粉厂拉回些面粉,准备过年做饺子包子吃。

后备箱全是其他年货,面粉袋就被散放在了轿厢里。

明镜停好车、去喊帮佣来搬运时,俩小的正蹲在院里、新拆了盒鞭砲。

阿诚顽皮,透过车窗缝,嗖嗖往轿厢扔了两支小砲。

明台有样学样,紧跟着往车里塞了两支。

当时阿诚看见车里有面粉袋了,但他根本没在意,完全没想到车会炸成那个程度。

不过,砲扔出手的一刹那,他就觉的有些不对劲。

之前无论怎么玩,都不是这种白雾飞扬的效果。

出于对危险的敏锐感知,阿诚劈手拽着明台,本能地急退几步。

与此同时,汽车里先是发出噼啪砲响,继而“轰”——

炸了。

这一切都发生在分秒瞬间。

目睹了全过程却来不及阻拦的明镜吓得三魂出窍,惊惶地将阿诚明台拖回安全地带,各抽了一个大嘴巴,拎到墙角罚跪,直到明楼回家。

明楼恨铁不成钢的摇头:“你们两个啊!粉尘爆炸都整出来了。”

他只听描述,便觉得一阵后怕。

但凡期间略有差池,阿诚和明台都可能命丧当场。

“刚才受伤了没有?”明楼问明台。

明台完全没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,还以为明楼要替他出头,连忙仰起红肿的小脸蛋儿,凄声控诉。

“大哥,姐姐她打我。好疼!”

“怎么,差点把小命玩进去,你不该挨揍吗?”

明镜只赏了他俩一巴掌,已是十分克制。

得亏明楼不在现场。

否则按照他的想法,直接当场打死算了。

省的这俩小的自己大作死,成天让当哥当姐的提心吊胆。

明台歪头捂脸,撅着小嘴,特别有理地反驳道:“那也不能打脸......多伤面子啊。教我寒了心。”

“打你屁股你就特别有面子就不寒心了是吧。想要面子,你就少闯祸。我问你,刚才车炸的那一下,你受伤了没有?”

明台点头:“摔坏了。”

“哪儿坏了,给大哥看看。”

明楼蹲下身。

明台大义凛然地撸起袖子。

“呕呦,还真摔坏了。”明楼瞅了半天,才看见他小臂上那两道微不可察的擦痕,摸摸明台脑袋微笑道:“我们明台现在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孩子了,摔坏了也不哭不闹,特别勇敢。”

明台腼腆地咧嘴,小鸡啄米似的点头:“嗯!”

“勇敢的孩子,都会勇于承担错误。去,到楼梯间站着,好好面壁思过。”

“嗯!”

明楼一句话把明台发派走,收了笑容,轻轻牵起阿诚的手,带进书房,让他在书桌前站好。

“受伤了没有?”明楼低头从抽屉取出戒尺。

“没有。”

“哪只手犯的错?”

阿诚乖觉地伸出双手,掌心朝上,摊平:“右手点火,左手扔砲。”

嗯。

两只手,都不无辜。

“各打十下,服不服?”

“……”

“怎么,嫌少啊。”

“我闯了这么大的祸,炸了汽车,炸了面粉,还差点炸死明台。”

阿诚到底比明台年长几岁,这会儿已经充分认识到了错误。

“那就十下狠的,”明楼吓唬道:“手指全给你打.断!”

阿诚没有向往常一样撒娇求饶,而是抿嘴应下:“嗯。”

甚至还将手指大大的张开,以便明楼敲打。

明楼摇头嗤笑。

“规矩呢。忘了?”

“打手还要规矩?”

“你不脫,那我来帮你?”

先验伤,再挨打。

这是阿诚在明楼面前受罚的唯一的规矩。

“我自己来。”

阿诚不情不愿的脫衣服。

明楼仔细绕检一圈。

阿诚有些瑟缩。

但屋里有供暖,即便咣着身.子,也不至于受冻。

显然是因为紧张。

“手抬起来。”

明楼吩咐阿诚调整成一个更便于验伤的开放姿势,然后得出结论:

手肘几处擦伤,问题不大。

肋下有些青痕,状态存疑。

“裤子。”

戒尺一头敲了敲阿诚的皮帯扣。

阿诚动作慢吞吞,明楼就知道他心里有鬼。

果不其然,瞒伤了。

白裤头里剥出来一个紫屁股。

“怎么回事。”

“刚才摔了一下。”

被粉尘曝炸的气浪推了个屁股蹲儿,他还垫在明台下面,所以摔得有点重。

“我不发现,你就不说,是吧。”明楼手里的戒尺警告般地杵在阿诚淤肿的身后:“要是揍你板子,你觉得你这样能挨几下,嗯?”

阿诚似乎是很认真的思索了片刻,然后比照着刚才明楼报出的标准,做出回应。

“二十下狠的,屁.股全给我打.烂!”

“哼,你算数还挺好。”明楼不置可否地讽刺一句,给出了个让阿诚感到匪夷所思的指令:“动作慢点儿,原地躺平。”

“哦。啊?打哪儿?”

“躺平,不会么?”

“在这儿?”

“原地是什么意思,你听不懂?”

“哦。”

阿诚依言照做,光遛遛地平躺到硬地板上,吞咽几下唾沫,胸腔随着呼吸,剧烈起伏,整个人都微微颤抖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。

明楼无奈叹气。

阿诚分明害怕极了,却偏要摆出一副绝不反抗、乖乖等着挨揍的样子,实在让人心疼又心累。

明楼啪地将戒尺随手扔到桌面,转身去拉最左侧的书柜门,拽开马球杆的球包。

金属包链“滋啦”开合的声音,在安静的书房中显得格外刺耳。

阿诚打个哆嗦,几滴泪珠被晃出眼角,顺着发红的脸颊,迅速消失在鬓角.....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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